當我們唾棄以監控和操縱為代價的「免費」廣告模式時，一個看似天經地義的替代方案便浮現眼前：直接向用戶收費。這催生了傳統的軟體授權模式，以及當今主流的企業級 SaaS (軟體即服務) 訂閱模式。

這條路徑，表面上看起來更為高尚與誠實。它一手交錢，一手交貨，沒有隱藏的數據交易，也沒有扭曲的注意力戰爭。然而，當這種模式以「高昂的入場費」形式出現時，它便從一個公平的交易，變成了新商業文明的巨大障礙。

它沒有像廣告模式那樣汙染水源，而是選擇了建造一座高聳的水壩，將珍貴的水資源圈禁起來，只供少數付得起錢的人使用。

「圍牆花園」的本質：為少數人服務的精緻牢籠

高昂的系統使用費，其本質是一種**「排他性」**的哲學。它旨在篩選客戶，為那些有能力支付高額費用的頭部企業，提供一個功能強大、服務周到、安全穩定的「圍牆花園」(Walled Garden)。

在花園內部，一切都井然有序。但這種秩序的代價，是與圍牆之外的世界徹底隔絕。這正是傳統企業軟體（如 Oracle, SAP）以及許多高端 SaaS 服務的運作模式。它們很強大，但它們也很孤立。

阻礙新商業文明的三大致命缺陷

對於我們致力於構建一個更開放、公平、高效的商業網路而言，這種「圍牆花園」模式存在三個不可容忍的致命缺陷：

1. 它從根本上扼殺了「廣泛性」： 我們的核心信念之一，是「微型企業整體的穩固才是對經濟體繁榮的基本要素」。一個健康的經濟體，來自於其充滿活力的「長尾」。而高昂的入場費，無異於在這條長尾面前，豎起了一道無法逾越的高牆。它將絕大多數的創業者、個體戶、中小微型企業拒之門外，讓數位化轉型成為少數巨頭的特權。這不是在賦能，而是在製造新的數位階級。

2. 它必然會製造「數據孤島」： 當每一家大型企業都花費巨資，將自己的商業數據鎖在各自的「圍牆花園」裡時，整個商業世界的數據便被徹底地碎片化了。供應鏈上下游的企業，因為使用著互不兼容的昂貴系統，而導致數據交換效率低下、成本高昂。這與我們致力於建立一個基於開放標準、可互通的「語意網路」的目標，完全背道而馳。它讓系統的總價值，遠遠小於其各部分價值之和。

3. 它系統性地抑制了「生態創新」： 一個充滿活力的生態系統，依賴於無數小型開發者和新創企業能夠以低成本的方式，接入核心平台，進行實驗、創造、並提供互補性的服務。高昂的入場費，扼殺了這種自下而上的、充滿生命力的「草根創新」。它只允許自上而下的、被許可的、可控的創新，這會讓整個生態逐漸僵化，失去應對變化的韌性。

我們的使命，決定了我們的道路

我們之所以不能選擇這條看似穩妥的道路，是因為它與我們的核心使命完全衝突：

• 我們的目標是建立一個通用的、 foundational 的「數位公共基礎設施」。你不能建造一條高速公路，卻在每個匝道口都設立天價的收費站。
• 我們的價值來自於極致的「網路效應」。參與者越多，網路的數據就越豐富，對所有人的價值就越大。高價模式是一種自我限制的策略，它會親手掐死自己最寶貴的資產。
• 我們的追求是根本性的「公平與效率」。高價模式則會加劇既有的不公平，並因數據孤島而造成巨大的市場效率損失。

結論：從「私人俱樂部」到「公共廣場」

總結而言，高昂的系統使用費模式，雖然避免了廣告模式的「骯髒」，卻陷入了「封閉」與「傲慢」的陷阱。它建造的是一座座精緻但孤立的「私人俱樂部」。

而我們的願景，不是再造一個更豪華的俱樂部。我們要做的是，為整個商業世界，打造一個開放、包容、充滿活力的「公共廣場」。

要實現這個目標，我們必須尋找第三條道路。這條道路，既要避免廣告模式的激勵錯位，又要克服高價模式的排他性。下一篇文章，我們將詳細闡述我們所選擇的、一個能完美平衡這兩者的「價值增值」模型。